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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王飞《保姆老婆》

    2019-06-13 09:47:30

    来源:安庆作家微信公众号   作者:王飞

    阅读:5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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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 小保姆、老夫少妻、网恋、私生子……这些似乎都为人所不齿的现象,其实未必不是发生在我们身边。生活的无奈、命运的不公,谁是谁非,相信读者自有评说。

    星儿到童根望家做保姆时,才十五岁,是个初二的学生。因为父亲上山砍树为她交住校的柴禾,站在高坝上哧了脚而摔断了背脊骨。星儿娘变卖了家里所有能卖的东西,在亲戚们的帮助下带着自己的男人四处求医,最后只落个瘫痪在床的废人和一屁股的烂债。星儿娘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山村妇女,除了哭和怨命外,别无他法。于是,星儿辍学了。经中间热心人介绍到县城里的童根望家做保姆。

          星儿被介绍人带着从大山里的家里足足坐了四个小时的车才赶到县城,她长这么大,还不知道县城是啥样?虽然山路七拐八弯的,车子的颠簸让她沿途吐个不停,但下了车看到了宽阔的柏油马路和琳琅满目的商店,她的眼中还是露出了惊奇和欣喜。

         “…………”大约下午两点,星儿跟在介绍人后面走进了一个单位的大院,敲响了一家两层小洋楼还带个小院的铁闸门。过了好一会儿,从里面走出了一个身形消瘦、头发花白、胡子拉碴的中年人。

           童科长,您好!您好!介绍人见到中年人连忙低头哈腰地打招呼。你好,老陈。童科长回应着,顺眼朝他背后的那个瘦小、两眼内陷、穿着极不合身的蓝布衫的女孩膘了一眼。

           介绍人连忙将星儿拽到前面,笑着对童科长说:“前两天你托我的事,回去后我就到处给你找,终于在下家湾村给你找到这姑娘,因为她老子摔断了背脊骨,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了,家里落下了一大堆的债,她娘想让她出来挣点钱。”

          ……可她还是个小孩呀,会做事吗?

          我会做事。一直不敢抬头的星儿连忙答应着,声音很小。

         会做事。老陈也应和着。农村的孩子不像城市里的孩子娇惯,从小就田里、地里的帮衬。只是不晓得城里的规矩,请您以后多指教点。

         老陈将手里的一个蛇皮袋子交给了童科长,那里面是星儿妈为她装的几件换洗的衣服和两双旧布鞋,转身就走了。

         老陈走了,星儿仍然没有抬头,也没有回望。因为带她来的人她也不认识,只是刚离开家时听到妈托他说:“他陈伯呀,多谢你费心帮我家的忙。我家女从没离开过家,我们又只有她这一个女,她老子没有出事的时候养得金贵,你一定要把我托托那个人家的伯伯,叫他要对我家的女好一点。”说完,她就呜呜地哭,又把那条脏看不出颜色的围裙掀起来擦擦眼泪。

    星儿临出门前,走到父亲的床前。父亲从被窝里伸出了瘦棱棱的手,拉住了女儿细小的手。我可怜的女,你真是前世没有修好,来投我和你妈的胎。说着就吼吼的大哭起来,星儿也抽泣不止。过了一会,他又吃力地叮嘱着:“女,你这出去了父(爸爸)还不知道能再见得到你啵?你虽然现在还小,但你要记住父的话,在外做人要勤快、善良,不能父母的脸面。你也没有兄弟姐妹,我和你妈就靠你养老送终了。”说着又吼吼地哭泣,那张破旧的木床也吱呀吱呀地晃响,星儿不停地点头,她还太小,还不懂得父亲交代的意思,也没完全听清父亲说的话,因为父亲的哭声让她慌了神。她长那么大,从未听到过他父的哭声。


    2

          星儿低头跟着这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进了他的家,他把她带到了二楼的一个卧室里。卧室是朝南的,虽然拉了长长的布(她当时还不知道那叫窗帘),但室内不怎么暗,还飘着檀香的味道,让她有一种愉悦的感觉。她一进门就看见了那张大床上躺着一个人,她想肯定就是要她来照料的那个大姨。她妈昨晚和她说了,她到城里去主要是帮人家照料一个生了病的阿姨。这个对自己并不难,父躺在床上也快半年了,大半的时间也都是她照料,喂饭、喂药、擦身子,她都会。

        童根旺将手中的蛇皮袋放到了墙边的五屉厨边,就听到那个小姑娘在床边喊大姨、大姨……她什么都不知道,是个活死人。他告诉她,她扭过头来诧异地看着他。他知道这表示她不懂,但那一刻,他的眼神传给他的却是另一个信息,他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反正很特别。

        我要去上班了,你自己倒点水喝。从抽屉里拿了两块饼干给星儿,饿了先垫下。等我回来烧饭,你就在房里呆着,过一段时间喂点水给她喝。童根旺一边交代着,一边就走出了门。

        ,放心,童伯。

        童根旺当年57岁,在县供销社当科长。他老婆已经退休在家,一个女儿已经在外面的大城市里结了婚。虽然她的老婆脾气暴烈,但是熬了几十年了,他也早已习惯了,心想这一辈子就这样平安的过去也就算了。可知道一个月前,因为点小事,她老婆大动肝火 ,骂骂咧咧后居然倒地不起,连忙拉到医院,说是脑出血。虽然把命保住了,却变成了个死活人。女儿回家帮忙照顾了几天就回去了,他一个人实在不行,就托乡供销社的老陈帮找个保姆。没想到他找来的竟然是个小姑娘。不过,这样也好,要是找个中年妇女在家,这两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免不了别人会说长论短的。童根旺坐到办公桌前这样想着心思,突然觉得心情轻松了很多。

         因为要处理的事比较多,也因为心里不想回去面对那个寂静的家。童根旺在办公室里呆到了天黑才回家。回家后到楼上,看见星儿在黑暗的房里,坐在老婆的床边轻轻地摇着芭蕉扇。怎么不开灯?我没找到煤油灯。那时山里还没通电,星儿不知道下开关灯就亮了。童根旺开了灯,看到老婆屁股下的棉垫也还是干的,知道星儿已经换了,他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连忙下楼,到厨房里系上围裙烧饭。

        星儿跟到了厨房,小声地说:童伯,今天我还不太熟悉你们家的东西,明天你一一教给我,以后这些事,我都帮您做。

        你还是个孩子呢,哪会做这些事?

         我都十五岁了,已经不小了。还有我妈叮嘱了我,我拿了你家的钱,还吃你家的饭,就应该多干活。

          慢慢来,不着急。童根旺摸了摸星儿的头,那一刻他真把她看成了自己的孩子。吃晚饭的时候,星儿低头吃饭,童根旺不停地给她夹菜,她觉得这饭菜真香,比家里的野菜拌饭好吃多了。星儿在这第一天离开家的夜里,也没有特别的想家。这个伯伯真好,说话那样温和,跟村里很多一天到晚只知道骂孩子的大人们不一样。

         吃过饭,星儿主动收拾碗筷,洗碗,但她不知道水放在哪里,因为在山里,水都从井里挑回来,装在水缸里。童伯于是又教了她怎样开水龙头,怎样冲马桶之类。

        晚上,童根旺在床旁支起了折叠床,说:“小洪(星儿姓洪),你今天坐车累了,到隔壁的小房间去睡,明天再开始值班。”星儿说工资是从今天算起的,活就得从今天干,今夜我陪大姨睡。

        这一夜童根旺在床上睡了个好觉,好像还做了个甜蜜的梦。

    3

          第二天,童根旺起来对着镜子将茬乱的胡子剃干干净净,然后瞧了瞧自己,拍了拍脸蛋,觉得比昨天精神多了。唉,这段时间被觉熬的……他轻手轻脚走出,心想那小保姆肯定还在睡懒觉。可令他意外的是,隔壁的房门已开,小保姆正在给他老婆洗脸。

         小洪呀,昨晚休息得还好吗?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童根旺边帮星儿将老婆翻了个身,边关心的问。

        还好,童伯。我昨晚喂了4次水给大姨喝,换了三次尿片。只是大姨不吭声,我大半夜有些害怕,我想去叫你,但又怕你不高兴了,不要我在你家做事。我忍了忍,就好了。

         ……童根旺没有多说话,他看了看星儿,消瘦的面颊,两只深陷的眼窝,蓬乱的黄头发,慌乱的神态。她还是个黄毛丫头呢,我怎么能这样?

         童根旺连忙出去买了菜和早点,还特意的买了个白鸡蛋给星儿。这孩子应该发育长身子呢,还这样瘦弱,得给她补补身子,这穷人家的孩子真可怜,唉……

       童叔, 今天不是我过生日,你怎么给我鸡蛋吃?在家里只有过生日才吃一个鸡蛋,平日里鸡蛋都是留着卖的。星儿将鸡蛋拿到手里握了好长时间也不剥了吃。

      吃吧,以后经常给你买。同根旺摸了摸星儿握鸡蛋的小手。

         中午下了班,童根旺没有在办公室多呆一分钟。骑着摩托车风风火火地赶回家,这么长时间地把一个躺在病床上的病人,交给一个孩子来照料,他不放心也过意不去。他推开家门,看见满院里晾晒了洗干净的衣服和被子。星儿正在厨房里洗菜,电饭煲已插好了电源。童伯,您下班了?看进童根旺进门,星儿连忙将两只潮湿的手在衣服上擦干净,将饭桌边的椅子拉出来,挪到他面前,示意他坐下休息。然后,又给他沏了杯茶。这一刻,童根旺竟然感动得鼻子有点酸酸的。他又伸手摸了摸星儿的头,连连说:我来烧菜,我来烧菜。

        童根旺将封存在厨房里的煤炉栓轻轻地拔出来,用火钳将面上的煤渣夹出,然后,夹了一个新煤球放进出,拿了一把芭蕉扇呼啦呼啦地扇起来。一会儿,煤炉里的火苗嗤嗤地上窜,他放锅、烧菜。星儿远远地望着,一声不吭。

           这天晚上,童根旺早早地睡了,将闹钟定到十一点。他起来坚决地换星儿到小房间去睡,他自己值后半夜的班。你是不是不放心我照顾大姨呀?你是不是要辞掉我呀?星儿用惊恐的眼神,看着非要让自己去休息的主人,心里特别的慌乱。不是的,不是的,我是怕把你累倒了,没人帮我呢。你把大姨照顾得很好,我很放心的。真的吗?真的。星儿在隔壁的小房间里蒙着被子哭了好久,然后安静地睡了个好觉。

          一周后,乖巧的星儿差不多揽下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活,童根旺每天上班、下班,心情爽快了许多,有时还在家里哼哼小调,也经常会买些零食给星儿吃,在他眼里小保姆是个好孩子。




    4

         星儿的父亲果然没有再见到她,就离开了人世。在那一年的寒冬腊月里,他抵挡不了寒冷的侵袭,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地走了。星儿得到消息后,喊了声父——就哭的缓不过气来。童根旺把她搂在怀里,像哄自己的孩子那样对她倍加怜惜。童根旺不放心让这个伤心的孩子独自回去,遂摇了电话,请老陈来县城接她。他顺便给了老陈五百块钱,叮嘱他帮星儿娘处理她父亲的后事。这可是预支了近两年的工资呀?万一她回去了不再来呢?老陈不同意冒这样的险。不管许多吧,先帮她把这件事情处理好再说。童根旺从心里怜惜星儿命苦。

          星儿回到家,趴在父亲的身上,一声声地叫着:“父……我回来了;父……你跟我说说话呀,父,你走了,我以后怎么办哪?”她凄惨的哭声让前来帮忙的人们无不泪流满面。老陈把童根旺预付给星儿的工资交给了星儿妈,并抽空帮着处理了后事。星儿在家守孝七七四十九天,她大半的时间沉默不语,白天经常坐在父亲的坟前,望着那堆黄土,两眼发呆。

           七七满后,已过了新年。星儿妈催促她早点到童根旺家去做保姆,自己也跟着熟人出去打工。母亲和女儿在车站分别时,抱头大哭。星儿妈扯起衣角擦干了女儿的眼泪,轻声叮嘱道:儿呀,是你童伯借了那么多钱给我们,才让你父死了能有口棺材,你可不能忘记他的恩情,好好帮人家照顾病人。嗯,星儿一边抽泣一边点头,扯着母亲的衣服不想松手。可是,星儿妈这次与她告别后,再也没回来。

            在星儿离开的日子里,童根旺另外请了保姆帮忙。星儿回来后,他对那保姆说了个慌,说星儿是他的远房侄女,辞了那保姆。星儿又像以前那样的包揽了家务活,只是她常常偷偷的哭,哭的让童根旺心里慌乱,哭的让他的心痉挛般地痛。为了让星儿高兴,他时不时给她买件新裙子、新鞋之类,然后,哄她穿上,故意地眯着眼看了看说:“小洪,你穿上这衣服真好看。”有时候,星儿脸上会泛起一阵喜悦的涟漪,毕竟她是个双八的花季少女。

          随着时间的推移,也由于童根旺的百般呵护。父亲去世的阴影在星儿的心里慢慢的淡化,她的身体也在迅速地增长与发育,瘦弱的身体开始变得丰韵,头发也渐渐地变得乌黑有光泽。在她十六周岁后的某一天,她的第一次例假来临。因为,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这是怎么回事,她便很着急地对童根旺说:童伯,我生大病了。她拉着童根旺到马桶边说:“童伯,你快看,我拉血了,好多的血!”

          看着星儿那慌乱的眼神,童根旺温和地笑了笑,然后,轻言细语地给她讲了些这方面的生理知识,又给了她钱,让她去买了卫生纸和卫生巾。那一刻,星儿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内心却感到无限的温暖,童根旺就像父亲样住进了她的心里,是她无依时的依靠。

    5

             转眼一年就过去了,春节快要来临了。童根旺的女儿、女婿回家过年了。星儿看到她备受父亲和丈夫呵护时,更加想念半年未见面的母亲。她经常靠着大门望着门外的马路而偷偷哭泣,童根旺每次见到,就拿出手帕给她擦擦眼泪,又摸摸她的头,拉着她的手,哄着她:“小洪的妈妈一定会回来,会带小洪回家过年的。”童根旺的女儿看到了,心里特别不舒服。爸,你请的是保姆吗?女儿一把把父亲拉到一边,狠狠剜了星儿一眼。

           除夕夜,星儿和童根旺一起做好了年夜饭,就去了病人的房间。童根旺和他的女儿、女婿一起吃年饭。童根旺要先盛饭夹菜送给在房里看护他老婆的星儿吃,他女儿不允许:“爸,你这样会把保姆惯坏的,保姆本来就应该等到主人们都吃了再吃。”童根旺没做声。饭后,他女儿进房看见星儿坐在母亲床前抹眼泪,就厉声地训斥她,说她大过年的哭丧着脸,是咒诅自己的母亲早死,不好好干就滚蛋。

          星儿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跑到隔壁的小房间放声大哭。她想起了以前父亲没出事的时候,老家一大家人在一起吃年夜饭,虽没有山珍海味,但那份热闹和相互祝福的快乐情景 总是令人难忘。又想起了父亲临死前也没人晓得,不知他想和自己说什么不?妈妈从车站相别后,再无音信,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为什么也不要我?她越想越伤心,越伤心哭声就越大。隔壁童根旺的女儿骂声也就越厉害。 

        童根旺和女婿连忙跑上楼,他将星儿搂在怀里,像哄小孩一样地哄她。这样更急怒了他的女儿,她居然骂星儿:“你个不要脸的小狐狸精,是不是在勾引我爸?”

         这句话彻底怒了童根旺。…………”给向他指指点点的女儿甩了两巴掌。女儿气极,转身跑下楼,女婿连忙跟着跑下去,拉了回来。初二,她们夫妻俩就走了。

    这是第一个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呵护的春节,星儿除了哭还是哭。童伯的呵护,在星儿的心里比起自己的父亲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这年的春天姗姗来迟,母亲杳无音信,也看不到老家任何人的身影,星儿每天面对着一个躺在床上不说不动的活死人,她觉得日子特别的难熬。她想离开这里,却不知道离开了童家还能到哪里去。




      6

           日子就在这样平淡和艰难中慢慢地熬过。时光改变了这个屋檐下的一些,又没能改变另外一些。星儿在快速长高、胸部挺起、屁股圆润而微翘,头发乌黑,梳成了一个大辫子,在辫稍上扎了个红红的蝴蝶结,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她已经长成了一个成熟的少女,像五月里的白桃,白中透红。星儿不仅是身体在发育成熟,性的冲动也常常在日日相处中萌芽。她觉得童伯真是个好人,是真心实意地对她好。要不是童伯帮忙,父亲哪能风光地安葬?要不是童伯后来又给了还债的钱,她家的房子可能都被人扒了,自己也会无处安身。在她的内心深处,对童伯产生了一种亲人般的依赖。

          童根旺的老婆却毫无好转的起色,一直都只是个知道吞咽和排泄的活死人,正如常言说的,死不断筋,活不转青。还有那个从小就被娇生惯养的女儿,自前年正月离开后再没回来探望过。好像这个屋檐下所有的困难与她毫不相干。

         童根旺坚持每天骑摩托车上下班,其实他这也只是个精神寄托。因为还有两个月就要退休了,单位上也不派多少活。他很空落,像丢了魂似的空落。幸好每天回到家,有星儿的笑脸相迎,还有热茶、热饭摆在桌上。这真是老天的恩赐,这三年来要不是有星儿的帮忙,自己怕也躺在床上了。他常常想着许多的事,也常常坐在桌边发呆,将来会怎样,令他一片茫然。

    天气渐渐热了,童根旺回到家里习惯只穿一条大裤衩的短裤,觉得这样自在、凉爽。吃晚饭时,汗水沿着胸口和背脊往下直流。星儿连忙跑去打了盆冷水,拿了毛巾,给童根旺擦汗。

    我自己来。童根旺说。

    不,我给你擦。星儿执意着,童根旺也就不拒绝。

    童伯,你天天上班,还要买菜,你累吧?星儿一边擦汗,一边用手在他的背上轻轻抚摸着,一边很温柔地说着话,热气呵在他的背脊上。童根旺一时春意荡漾,下身的尤物迅速勃起。他一把将星儿拉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搂在自己的怀里。他摸了摸星儿的手,又摸了摸星儿的头,强忍住了冲动。

     星儿,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从这一刻起,童根旺不再称保姆小洪,而叫星儿。他是想提醒自己保姆是个小女孩。而星儿却倍感快乐,觉得童伯这样称呼自己真亲热。

    这近三年来,他们俩晚上一直轮流陪护病人。自那次替童根旺擦汗起,星儿每天晚上都穿着小汗衫和短裤头等童伯换班,她特别渴望被他搂在怀里,和他肌肤相亲的感觉,那时她觉得就像小时候被爸爸抱着、妈妈抱着或奶奶抱着一样的快乐,还有不一样的兴奋。童根旺也常常想把星儿抱在怀里,甚至压在身下,发泄一下这三年的渴望,那将是多么畅快淋漓的愉悦感觉!但是他不能,老婆还在眼前,人家是个可怜的孩子,不能缺德。

    7

         童根旺将光荣退休的匾额带回家的第二天,她的老婆停止了吞咽与排泄的动作。星儿和童根旺都嚎啕大哭。星儿想,这阿姨死了,童伯家就不需要她做保姆了,她家欠的钱还没还清,她拿什么还?老家里父亲已经不在了,母亲改嫁到了别人家,自己将到哪里去安身?童根旺想着,这老婆一死,也没有理由留得住星儿,女儿又是个不孝女,自己刚刚退休,本身就心情郁闷,这往后冷锅冷灶、孤灯瞎火的日子该怎样去熬?此时,两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相识却不能相诉,只能各自将心里的烦闷向一具渐渐僵化的尸体哭诉。

        童根旺的女儿这次接到电话后,回来的倒是很快,到家后见到星儿就恶语相向:“你是怎么做保姆的,给你那么多钱,怎么让我妈就死了呢?这下你可以从我家走了吧?”星儿没有吭声。童根旺连忙上前说:“星儿,你去烧点吃的吧,她们肯定还饿着肚子呢。”星儿连忙去了厨房。爸知道你舍不得你妈,心情不好。先去看你妈一眼,然后,我们再商量下处理后事。童根旺说着又呜呜地哭起来,女儿也跟着大哭。

         几天后,星儿留下来看家。童根旺和女儿、女婿到殡仪馆办理丧事,有的人伤心,有的人冷落,倒也相安无事。

    事办完的当晚,女儿就找他爸爸谈心说:“现在妈妈过世了,这个保姆你也该辞了。一个大姑娘家的和你住在一起,会招别人闲话。”

    童爸说:“她比你都还小呢!”

    可她总归是个女人了,又和我们加毫无关系,你干嘛要护着?

    她已没有父母照顾了,很可怜的。童爸还在努力地为星儿辩护。

    那你是她的父亲还是我的父亲呀?我看你是被她迷上了,我妈是不是你两合伙害死的?……童根旺气得扬起了巴掌。女儿甩门而出,第二天清早拉着自己的丈夫走了。

    8

     

         星儿起早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理了理这两年做保姆挣的工资钱。然后,做好了早餐,坐在餐厅的饭桌边等童伯吃饭。她准备吃过早饭后就走,虽然她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喜欢听童伯轻言细语地和自己说话,喜欢每天早餐吃稀饭、煮鸡蛋外加馒头,喜欢城里的自来水和在家就可以上厕所,更习惯了童伯天天亲热地叫星儿……但是,这里已经不需要她了,童伯也不需要自己帮忙了。想着想着就一个人在那发呆。

          童根旺躺在床上一直没起来,其实,他并不是真的睡着了,而是心理和身体都特别的不舒服。这人啊,转眼就老了,老婆说没也就没了。想想和老婆这一段三十多年的婚姻,虽然总是争争吵吵,毕竟还是有个人做做伴,有个人吵吵嘴。这三年多来,她像个死人样躺在床上,总归还是有个人在,也还能有个理由请个保姆料理生活和说说话。这往后,自己一个外地来工作的人,此地没有亲朋故友,又已退休,往日同事各奔东西。一个宝贝女,脾气怪,哪里靠住?要是自己有个风寒雨湿或三长两短的,连个向女儿报信的人都没有。想着,想着,他禁不住老泪纵横,长叹一声。

          近中午了,星儿收拾起早餐,做好了午饭。上楼轻轻敲了敲童根旺的房门:“起来吃饭吧,童伯。”童根旺强行支起无力的身体,下楼来坐在桌边,看着星儿做的四菜一汤,却一点胃口也没有。星儿,你慢慢吃吧。说完,又转身上楼。童伯……星儿想说自己要走,可转头看见童根旺那摇晃的步态,欲言又止。她不忍心在这样的时候抛下这个人不顾,她想和他一直在一起,可又不敢直说。晚上,她熬了稀饭,端上楼,打开房门,开亮灯,将童根旺扶起,拿了一床被子靠在他身后。然后,端了凳子过来坐在床旁,用勺子在碗里搅了搅,舀了一勺,在嘴边吹了吹,送到童根旺嘴边。吃点吧,童伯,不烫。童根旺张开嘴,眼泪竟然哗哗地下流。这让星儿好一阵的慌乱,她忆起了那天她离开家出来做保姆时,父亲伤心流泪的样子,那时,她的心里也是这般的发慌。

            这样过了几天后,童根旺的身体开始慢慢好转。那天,吃过晚饭,他正准备上楼休息,星儿叫住了他。童伯,阿姨已经去世了,家里的事也料理得差不多了,我知道你这也不需要我了。我准备走了,可是你借给我家的钱我还不能还清,我这里只有500块钱,还差你的钱是多少,我打个欠条,以后还你。说着,她将一叠的零钱递了过去。童根旺连忙用手将钱挡了回去,重新坐在桌边,轻言细语地说:“你打算去哪里?”“不知道。”星儿的声音很低,喏喏的很含糊。那你就还在这呆一段时间吧,等有了好去处再说。星儿连忙点点头,心里很是高兴。

            因为退了休,没有了工作的压力。虽然六十岁了,可他的身体很健康,所以,很多的家务事都他自己干了。星儿一开始特别的过意不去,渐渐的也就成了习惯。习惯睡懒觉,等童伯去喊她起床。习惯了一日三餐饭都由童伯烧,自己只洗洗碗。习惯了每天晚饭后坐到一起看电视,有时,她故意将自己的腿架到童伯的腿上。童根旺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说星儿的腿真白、真细腻。有时候,摸到了大腿的根部,星儿就觉得自己迷糊糊的,心里火辣辣的。她好想童伯将她搂在怀里,就像前几次那样,不,要比以前抱更紧才好。

         没有只猫不想吃荤。童根旺虽然六十岁了,可他还是个健康的男人。面对这样充满青春活力的妙龄少女,他确实常常心有悸动。可他毕竟是个知识分子,还有女儿的那些话,他不想引起父女反目。所以,他总是克制住自己,告诫自己星儿是个孩子,星儿还是个孩子,不能造孽。

          转眼又到了过年。童根旺的女儿因为他不辞去保姆,坚决不回家过年。星儿因为年边了,想起农村里过年都回家相聚,而她却无家可归,又怕过年,童伯会辞退自己,于是情绪低落。年三十白天,童根旺陪星儿上街,给她买了套新衣服,过新年穿。晚上,烧了很多菜,拿了一瓶白酒、一瓶红酒,两人对面而坐。童根旺先拿出个红包递给星儿,说是给的压岁钱。这让星儿特别高兴,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收到过压岁钱。小的时候,每年正月堂姐都拿压岁钱给她看,她特别羡慕,但又不找家里要。谢谢童伯,她将红包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然后塞进了裤子口袋里。童根旺看她乐咪咪的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

        童根旺将两酒瓶打开,自己斟了一杯白酒,给星儿斟了一杯红酒。他举起酒杯说:“星儿,童伯感谢你这三年多给我帮忙,祝你新年万事如意。”说完,他自己先干了。星儿连忙举杯一饮而尽,她从前很少喝酒,喝完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她觉得这酒真甜,真好喝。接着,星儿也回敬了一杯。他们这样你来我往地喝着、喝着。童根旺开始不胜酒力了,星儿却非常的兴奋。我不能再喝了,星儿。不,童伯,还喝一杯,替我父敬你一杯。要不是你叫陈伯送了钱去我家,他死了还没棺材睡。说着,她就嘤嘤地抽泣起来。见星儿这样,他连忙拿起杯子说:“别想那些伤心的事,别想那些伤心的事。你是个苦命的孩子,伯知道,所以,伯疼你。”“真的吗?”“真的。”“会永远吗?”“会永远。”说着,两人又喝了几杯。

          当新年的炮竹和礼花在小城的街道与巷陌肆意地喷射时,星儿也将自己的青春的火花尽情地爆放,尽管童根旺在酒力的支撑下,没有年轻人的威猛。但,星儿这是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他喜欢童伯的怀抱,喜欢他这样紧紧地把自己搂在他的怀里。这让她有一种特别的安全感。

          新年的第一轮太阳升起,阳光透过窗帘窥视着这对不相称的鸳鸯。童根旺渐渐从五彩缤纷的梦境中走出来了,他梦见他将星儿搂在怀里,星儿一丝未挂,冰清洁的身体像蛇样缠绕着自己。他努力地睁开胀痛的眼睛,看见星儿真的睡在他的身边,双手缠绕着自己的脖子。他轻轻地开星儿的手,翻身起床,自己在客厅里使劲地捶了自己胀痛的头,唉,一声长叹,是松口气还是吸口气,童根旺自己也说不清。

    9

           半年后,他两到民政局去领了结婚证。没有任何仪式,也没有任何人祝福,只有两本盖有红章的结婚证书证明了他们是合法夫妻。城市里互不往来的相处方式,对于某些特殊人群减少了很多是非议论的麻烦。星儿和童根旺的夫妻生活在别人觉得无法理解的情况下,两人的小日子也过得舒适、安逸。星儿越来越像个会撒娇的小孩样,坐在沙发上吃零食,看电视剧,跟电视剧里的主人同哭、同笑。童根旺差不多包揽了所有的家务,还不停地被老婆大人呼东喊西。老童,我要喝水。好的,来了。童根旺连忙放下手里的活,给她沏了杯热茶。老童,晚上我要吃面,不吃饭。那晚上煮面,他连忙答应,还陪满脸的笑容。

          角色因婚姻而颠覆,这可能是大多数老夫少妻的自然模式。童根旺一埋怨都没有,反而心里乐滋滋的。因为有了星儿不停撒娇,才觉得自己还有用途,虽然只是服务一人,但说明他还没有老没用。而每天夜里能与星儿那滑腻腻的肌肤接触和听到她兴奋的呼喊,他觉得就是把自己的命给她也值得。星儿的第一春唤醒了童根旺的第二春。

         闲散、安逸的小日子就这样在小院里慢慢地流淌,当然岁月流过会留下很多的痕迹,最明显的是童根旺各种身体不适慢慢多了起来,还时不时的需要到医院住上几天。这时候,星儿会主动担起家里的事务,会坐在病床旁递茶倒水。同病房或医护人员见了都说:“童老,你的女儿真孝顺。”童根旺点点头,面带幸福的微笑。

          要不是在菜市场碰到月儿,也许星儿就这样窝在那个小院里慢慢地消磨着中年的时光。她的人生就不会有后面很多的故事。

    月儿是星儿的堂姐,比她大两岁。小时候经常一起砍柴、打猪草,后又一起上小学。自星儿父亲去世后,两人就没见过面。

          那天,童根旺又生病住院了,星儿上菜市场去买点排骨,准备煲点汤给他喝。在菜市场门口两人相遇,彼此觉得面熟。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停住了脚步,互相对视了好长时间。你是星儿吧?月儿先认出来,亲切地问了声。星儿虽然结了婚,可没有生育过,又被童根旺百般的呵护,没有什么变化,看不出是个四十岁的中年女人。而月儿则明显的一副中年妇女的体态,臃肿、富态。你是……?我是你月儿姐呀!月儿姐?你也住在县城来了?两人好一阵兴奋,然后互留了电话和地址,约好经常见面。

          童根旺衰老的身体经医生调理后回家休养。星儿草草地烧了点午饭,两人吃了。就推着电瓶车出了门,临出门时说:老童,我去堂姐家看看,一会记得自己吃药。童根旺回答的声音还没出口,星儿已走了好远。

          按照地址,星儿找到了月儿居住的小区,这是这个小城最高档的生活区,是近几年开发的。当星儿敲开月儿家的防盗门走进她的家时,她简直傻了眼,这豪华的别墅和她住的两层小洋楼相比,简直是天上人间。她真的没想到,小时和自己一样在山村过着同样苦日子的月儿姐竟然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她一直为自己能在城里过着安逸、舒适的日子而沾沾自喜。虽然,自己的老公老了点,但他让自己成了城里人,远离了农村妇女累死累活的苦日子。

         两人坐到大客厅的沙发上,将腿盘起,整个身体陷入宽松的沙发内。月儿招呼星儿吃摆放在茶几上的零食。星儿则一直东张西望地到处看,看眼花缭乱,看得她心测测的疼。

          月儿姐,姐夫是个大款吧?嗯。你真有福气,你是怎么找到这样有钱的姐夫的?你和我说说?

    有什么福呀?我就是个守活寡的寡妇,幸亏生了两个儿子,才换回了这样一座房子。月儿说着,脸有些阴沉,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月儿姐告诉星儿,当年你出去做保姆挣回了钱,在老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我读初二那年,我父(爸爸)就死活不让我上学了,我也到人家当过保姆,是替人家带孩子。后来,屋场里有人出去打工,我就和她们一起去了外地打工。在打工的厂子里被老板看中了,也就是你姐夫。他比我大三十多岁,他开始没和我说真话,说他因为忙事业,一直没结婚。我相信了,就稀里糊涂的跟他在一起了。等到我们的大儿子出世后,他老婆找到了我,她人也挺好的,没有责怪我,但她带走了我的儿子。我寻死觅活哭,你姐夫就又宠着我说,只要我不离开他,我们可以再生个儿子,他会给我一个家。

          说着,月儿停顿了一下,表情像是很甜蜜又像是很失落。那后来呢?

          我哪里离得开他?从和他认识后,我再没做过工,一直在他租的房子里过清闲的日子。两年后,我真的又怀孕了。这次,我学会了提条件,我要他给我买套房子,我要他每月给钱给我,我甚至逼他要去领结婚证。他答应了给我买房子,给钱,但必须把他的孩子养好好的。我一下子明白了,他当初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我,只是需要我替他生儿子。不过,现在我还真的感谢他让我有了孩子,孩子才是女人真正的寄托和依靠。你呢?星儿,你孩子多大?你的情况怎样?和姐说说。

          从月儿姐家回来,星儿像丢了魂似的空落落的。她羡慕的不单单是月儿姐漂亮的楼房,更羡慕的是月儿姐身边有个帅小伙子,亲热的喊她妈妈。他是个高二的学生,叫希希,成绩好,还非常懂礼貌。他是月儿姐后半生的希望。可是,我的希望呢?

          星儿回到家,把电瓶车往院里一放,就冲上楼,啪的一声将小房间的门关上,还打了反锁。童根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从床上颤颤歪歪的起来,轻轻敲了敲门,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里面传来星儿嘤嘤的抽泣声。童根旺突然感觉特别的慌乱和颓废,一丝不的预兆在心间弥漫。

         月儿的老公年纪也大了,而且那边有自己的老婆孩子,基本不过来,但是会定时打点在她的卡上,管够她娘的生活费。月儿也没找事做,孩子只是晚上回家睡觉,白天都在学校里,也同样空闲无聊。于是,星儿白天经常到月儿家去,两人一起闲扯,当然谈最多的是男人,尤其是有钱的男人和老男人。在月儿的影响下,她学会了上网,她希望能像月儿姐那样遇上一个有钱的男人,她更希望自己能生个孩子,让后半生有依靠。

         星儿回家找童根旺要钱买了电脑放在小房间里,她再也不陪童根旺看电视,更不和他同床共枕了。童根旺也发了几次脾气,无奈已到耄耋之年,怒言未出就已上气不接下气,只得忍气吞声。

         星儿在网上很快认识了山里的富人,在网络的世界里两人频频约会。山里的富人和星儿说,他结过婚,但老婆已过世,脚下没有子女。他虽有钱,但没后代又有什么意义?这下正星儿的意愿,她就是要找一个有钱的男人,像月儿姐那样买一幢大房子,她更要生孩子,他喜欢,自己更喜欢。在线上没有找到山里的富人时,星儿就彻夜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第二天将一肚子的怨气发泄在这栋破旧的小楼、小院里

    10

    在网上认识一个月后,星儿要求和山里的富人见面,没想到他立马答应了。并约定星儿见面预订了小城里最高档的宾馆,最好的房间。山里的富人虽然不是年轻帅气,但五十刚出头的男人,西装革履的打扮,比起年过八十的老头,那可是有青春活力多了。一夜的缠绵让久旱的星儿如甘露滋润,还有幸福生活的希望更让她春心荡漾纯洁的山里女人,就这样又一次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一个男人的身上。第二天,他们在宾馆相别,他大方地给了星儿两千块钱,说给她做零用钱。还给了手机号,叫有事与他联系。

         童根旺这一夜彻夜未眠,上半夜他端了躺椅靠在大门边守着。可是,半夜后他实在熬不住了,就到床上去躺着了。第二天,星儿回来,一副兴高采烈的神情,他猜到了什么,很是伤感,但没有发脾气。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一切都有定数,两行泪水慢慢流过布满沟壑的面颊。

          星儿与山里的富人第二次见面后,她将此消息告诉了月儿。她和月儿说,她要和童根旺离婚,嫁给山里的富人。月儿说,先不能着急,有钱的男人不是要女人,是要孩子。等你怀孕了,再提出和他结婚,现在提早了,会把钓上钩的男人吓跑了。

         星儿相信月儿姐,毕竟她是自己的姐妹,又是过来人,有经验。她就这样半明半暗的与山里的富人在一起。

          在星儿第三次彻夜不归,童根旺又一夜的等候之后,他果断地做出了个决定。

           童根旺又一次下厨烧了一大桌菜,摆了一瓶红酒,他身体的三高不允许他再喝白酒了。他喊了三次,星儿才不情不愿地从楼上走下来。两人对面而坐,竟然有几分陌生和尴尬。童根旺拿起了酒杯,一口吞下,猛烈地咳嗽了一阵,喘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气来。他以严肃的口气叫了声:“小洪。”这让还沉浸在与山里的富人在网络上甜蜜交谈的星儿回过神来。这种叫法在他们之间已经久违从她成为童根旺的女人后,他一直叫她小娘子或小星儿。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是那样的苍老和猥琐,令人厌烦。她没有答应,只丢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明天我两一起去趟民政局,把婚离了吧?我不希望等你有了孩子时,别的男人把我做个幌,而对你不尽责任。童根旺又喝了一杯,然后,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卧室。

            第二天上午十点,星儿和童根旺从民政局走出来,一人口袋里装了个绿本子。没有任何人能看得出这是一对刚离婚的夫妇,倒像两个关系很好的父女。你为什么要把积蓄大部分给我,你不知道留着自己养老吗?你的房子应该全部给你女儿,她才是你的合法继承人,你干吗要将一半的房产记在我的名下?你不是患老年痴呆了吧?

          在民政局签离婚协议时,童根旺还请了个律师。通过律师给了星儿十万元的银行卡,还有他们住的小楼的房产公证书,表明一半的产权归星儿所有。在接到律师交付的这些东西的那一刻,星儿的心不停颤抖,她觉得欠童根旺的,怕这一辈子再也还不清了。

         这些都是你该得到的,你陪我这个老头子过了二十年,耽误了你的青春,也没能给你幸福。现在社会复杂,你又是个特别单纯的人,万一你交往的那个男人,他是骗你的,万一我明天突然不行了,你在这举目无亲的城市里,一点法子都没有。童根旺用很平和的语气回答了星儿的不解,星儿眼泪盈眶,回望了一眼二十年来这个似父亲的男人。

          星儿离开了那个她和童根旺一起住了二十五年的小楼、小院。她在小城里租了一个小居室,她打电话告诉了山里的富人但他说他在外生意特别忙,仍然一个月只过来一次,住一晚就走了。两个月后,星儿发现自己真的怀孕了,她特别的高兴。她和月儿商量,这次他过来怎样告诉他喜讯,怎样和他商量结婚的事,还有叫他在月儿居住的小区里也买一幢别墅,将来她姐妹两就可以经常在一起。

          几天后,山里的富人来了,见面一会,就火急火燎地要和星儿上床亲热。星儿轻轻地推开了他,说有喜事告诉他,有事和他商量。他说不论什么事,等做了爱再说,他说不在一起想你都想死了。星儿说再想都不行,要为我们的孩子着想,你不是想要孩子吗?星儿等着他激动的拥抱,等着他欢快的笑声,可是,等了好长时间他都没做声,然后,冷冷的说:“你能确定是我的吗?”这句话让星儿的心迅速地下沉。这一夜两人没有亲热。

         第二天清早  “山里富人就走了,似乎是人间蒸发了,星儿再也联系不上他。可星儿开始乏力、嗜睡、呕吐剧烈的早孕反应显示着生命的来之不易,星儿心里五味杂陈。星儿躺在出租屋里,孤单无助。月儿有时过来看看,可她的儿子已接近高考冲刺,她要把大部分精力去照顾儿子。她劝星儿去把孩子打掉,星儿坚决摇了摇头,但眼泪却不争气地哗哗下流。一个四十岁的女人,她需要个孩子

          童根旺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他到家政服务中心去找了个外地来的保姆,让她到星儿家去照料她。自己则在家勉强地应付着生活。他偶尔也过去看看,每次都点营养品之类的东西,叮嘱几声转身就走。

         十个月后,星儿生了个儿子,童根旺也跟着乐呵呵的。他说:“小洪,这下我死也能瞑目了,毕竟你的后半生有依靠了。”

    星儿无言,眼泪滴滴的下落,落在襁褓中儿子的脸上。保姆站在旁边,不明所以,只附和着笑眯眯地说,童爹,你们这样真像爹孙三代呢。

         在星儿的孩子百日那天,童根旺中风了。星儿打电话给他的女儿,她回来呆了两天就走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他爸那样的男人活该这样的下场,并把属于她名下的房子换了锁。星儿不忍心把这样一个无助的老人丢在医院不管,就把孩子托付给保姆和月儿姐,自己在医院没日没夜地照顾,犹如亲生女儿。半个月后,童根旺出院,但半身不遂,只能坐轮椅。星儿将他推到了自己租的小屋里。

         适逢农村新建美好乡村,星儿叔叔打电话问她家的屋基是出卖还是盖新房,村里要统一规划。盖新房。星儿毫不犹豫地回答。

         她将童根旺给自己的房产以十万元的价格让给了他的女儿,带着半岁的儿子和八十三岁的童根旺回到了山村。叔叔没有忘记星儿爸临终所托,他帮星儿在她家的老屋基上盖起了一座小洋楼。

          夕阳下,星儿背着儿子,来到了父亲的坟前,烧香磕头,轻声地说:“父(爸爸),我们回家了,这是你的孙子。”(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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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王飞,女,现供职于安庆市太湖县人民医院。安庆市作协会员,安徽省作协会员。2010年开始文学创作,散文和小说散发于《安庆日报》、《安庆晚报》、《振风》、《作家文荟》、《长河文艺》、《安徽妇女研究》等报刊和《人民网》、《安徽网 安庆新闻》、《作家导报》、《独秀文学》等网络媒体。作品《春天的遐想》获2013年度金穗文学二等奖;《回望那段悲壮的历史》获2015年安徽省图书管阅读联盟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读书征文比赛三等奖;《故乡百里》获“诗韵百里”征文比赛三等奖;《禅源山水》获“禅源太湖”征文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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